公安部開展疑難命案積案攻堅行動 首起案件告破

　　2010年4月19日，山西省絳縣3名小學女生的尸體在西溝一處廢棄多年的窯洞中被發(fā)現(xiàn)。經(jīng)法醫(yī)檢驗，3名女童均遭受不同程度的猥褻，死亡原因均是扼頸導致機械性窒息。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，絳縣百姓為之震驚，公安民警鄭重許諾：“案件不破絕不收兵?！?/p>

　　6年中，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在家人的協(xié)助下東躲西藏，逃避公安機關一次又一次的調(diào)查。然而，罪惡終究躲不過正義的審判。2016年7月21日，在公安部疑難命案積案攻堅行動發(fā)起4個月后，警方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朱某。7月22日，朱某在警方押解下指認現(xiàn)場，絳縣萬余名群眾聚集西溝，高喊著“大快人心”“罪有應得”。部分群眾還自發(fā)購買鞭炮，到絳縣公安局門前、西溝窯洞前燃放，甚至出現(xiàn)鞭炮銷售一空的場面。晚上，所有飯店燈火通明，百姓舉杯慶祝案件告破。

　　公安部刑偵局副局長劉忠義說：“這是一場艱苦的戰(zhàn)斗，全面考驗了警察的辦案能力。雖然歷時6年，過程曲折，但是最終我們不辱使命，告慰了亡靈，告慰了家屬，回應了人民群眾的期待?！?/p>

　　一場滅頂?shù)臑碾y撕碎三個美滿的家庭

　　三朵含苞欲放的小花被無情摧毀

　　孩子們的春天永遠充滿歡快的笑聲，就連明媚的陽光也會被感染得更加活力四射。2010年4月18日，星期日，居住在山西省絳縣古絳鎮(zhèn)的11歲的趙某、10歲的楊某和9歲的吉某午后結(jié)伴來到小溪邊捉蝌蚪。直到夜幕降臨，3名小女孩仍未回家，3對父母提著煤油燈、打著手電筒四處尋找。

　　4月19日11時45分，3名女孩的尸體在西溝一處廢棄的窯洞中被找到，洞口堆積的帶刺樹枝仿佛一道生靈與死界的屏障。剎那間父母失聲——意外、恐懼、疼惜、絕望在一瞬間涌上心頭。

　　絳縣公安局民警第一時間封鎖現(xiàn)場，展開細致的勘查工作。與此同時，運城市公安局刑事技術(shù)支隊支隊長衛(wèi)滿升帶領宋秀麗、劉彥軍兩名法醫(yī)火速趕往絳縣案發(fā)地點。

　　在通往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道路上，有一個監(jiān)控探頭。4月18日12時44分，記錄著3名小女孩最后的影像。她們手里拿著飲料瓶，朝下溝方向走去。民警立即尋找視頻中出現(xiàn)的相關人員，經(jīng)反復印證，獲取了3名小女孩下到溝底在小溪邊玩耍的信息?？珊⒆觽兊氖w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300米外的山上窯洞呢？絳縣百姓急切地等待著答案。

　　失去女兒不久，三對夫妻勞燕分飛

　　3名女孩的橫死讓3個家庭遭受了毀滅性打擊。

　　女孩楊某的媽媽由于孩子出事時正在逛街購物，遭受了所有家人的指責，她自己的內(nèi)心也不能原諒自己。作為母親、作為妻子，她不僅無法承受喪女之痛，更無法承受家人的冷漠，爭吵越來越多，誤會越來越多，壓力越來越大。最后夫妻雙方都喪失了維持這段婚姻的耐心，于2011年離婚。楊某的媽媽跑到孩子的墳前哭了好幾天，她說：“孩子是維系家庭的紐帶，孩子沒了，家就散了?！?014年，這位不幸的媽媽終于走出陰影決定再婚，并育有一子。而命運又一次給她當頭一棒，2015年，丈夫生病去世，她成了一名單身媽媽。

　　女孩趙某十分懂事聽話，學習成績優(yōu)秀。孩子出事后，趙某的媽媽整日以淚洗面。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在睡夢中驚醒，不知道有多少次忍不住翻看女兒的相冊。2011年，她再也無法背負心靈的問責，決定與丈夫離婚，并放棄了小兒子的撫養(yǎng)權(quán)。

　　女孩吉某的媽媽江某不知道怎樣向家人交代。9年前，江某的妹妹生下了一名女嬰，卻因精神失常無法撫養(yǎng)，任務落到了江某身上。江某對這名女嬰視如己出，并讓她隨自己丈夫姓吉。吉某聰明伶俐，討人喜歡。然而，孩子的橫死打破了家庭的寧靜，夫妻最后也只得離婚。

　　生活的不幸加重了3位媽媽對抓住兇手的期待。她們每天給公安局打電話，害怕民警把這樁案子放下。

　　一場持續(xù)六年的戰(zhàn)斗彰顯人民公安盡責精神

　　案發(fā)初期，圍繞海量信息開展排查工作

　　3名女孩如此慘死，絳縣民警異常憤慨。就連已經(jīng)退休的公安局原副局長王俊卿、賈九水也返崗參戰(zhàn)，誓要手擒兇手。

　　通過走訪和調(diào)取視頻資料，絳縣民警對當日下溝人員、溝內(nèi)有地有窯有墳人員、絳縣污水處理廠工人、棉織廠工人等進行了重點走訪。

　　群眾對3個小女孩的不幸遇難震驚和同情，紛紛提供所見所聞。圍繞現(xiàn)場提取的物證等，民警走訪了500余家店鋪，獲取了大量信息。為了查證這些信息的真實性、關聯(lián)性和指向性，民警馬不停蹄、廢寢忘食地工作。法醫(yī)宋秀麗、劉彥軍從3名女孩身體、衣服以及現(xiàn)場遺留物上提取了檢材，得到了犯罪嫌疑人的DNA數(shù)據(jù)。云南省公安廳、遼寧省公安廳根據(jù)檢材確定了嫌疑人為B型血。絳縣公安局古絳派出所副所長趙丹說：“遇到可疑人員時我們會進行采血。天氣熱血清容易變質(zhì)，我們都會先扎自己一針驗一下血型，準確的話再對可疑人員采血?！?/p>

　　2015年，專案組發(fā)動了全國范圍的排查

　　起初，專案組認為現(xiàn)場提取到了大量生物檢材，案件能較快偵破，但經(jīng)過幾年的努力，案件始終沒有轉(zhuǎn)機。

　　2015年3月，絳縣專案組決定在全國開展大規(guī)模的排查比對工作，并向復旦大學、中國科學院的學者求教。根據(jù)從河南、山東遷入絳縣的居民較多的情況，主動與河南警方聯(lián)系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可能與犯罪嫌疑人有關的家族。在運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楊偉的率領下，暢智濤、孔繁韜、孫源駿等專案組成員赴河南開展工作。繼而絳縣警方又擴大到對所有原籍為河南某地的近5000人進行了排查，但均被排除。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。

　　公安部工作組以強有力的措施打開案件突破口

　　一面是3名受害女孩家長的迫切期待，一面是種種努力均未奏效的現(xiàn)實，絳縣專案組民警背負上巨大的壓力，甚至一些民警有了強烈的挫折感。盡管偵破工作沒有放棄，但工作陷入了迷茫。一名群眾告訴記者：“為了破案，這幾年公安局都沒有停手，差不多把絳縣翻了個底朝天，可就是找不到那個惡棍?！?/p>

　　2016年3月，在公安部黨委的高度重視和支持下，刑偵局組織開展疑難命案積案攻堅行動，“2010·4·19”被列為目標案件之一。4月6日，遵照部刑偵局局長楊東的指派，公安部工作組在刑偵局副局長劉忠義的帶領下來到絳縣。在聽取絳縣專案組的案情匯報后，他說：“3條鮮活的生命被無情地摧殘，而犯罪分子逍遙法外，作為刑警，我們的責任重于泰山，一日不破案，一日寢食難安。6年過去了，我們有了新的理念、新的技術(shù)，大家必須堅定信心，繼續(xù)發(fā)揚不屈不撓的精神，解開這個困擾多年的謎團。”會上，公安部工作組提出“有什么、用什么、怎么用”的工作思路，找準了案件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。

　　4月21日，針對絳縣專案組遇到的困惑，公安部工作組率領在偵查和DNA檢測與應用方面取得突出成果的專家來到絳縣。4月22日、23日，工作組和各位專家先后兩次到絳縣西溝實地踏勘現(xiàn)場，對溝上、溝下、案發(fā)窯洞以及周邊地形地貌進行了仔細勘查，來來回回走了十幾公里。有的領導腳受傷了，但仍忍痛堅持。在案發(fā)窯洞最里面有一個小窯，就是當年犯罪嫌疑人藏尸的地點。事過多年，小窯內(nèi)爬滿了礦泉水瓶蓋大小的爬蟲，但公安部工作組和專家全然不顧，結(jié)合現(xiàn)場認真分析殺人與移尸的先后順序。

　　繼而，大家重建案發(fā)現(xiàn)場，對案件所有物證的關聯(lián)性進行合理解釋，并分析案件為一起由性侵引發(fā)的殺人案件。工作組帶領專家重新審視絳縣專案組的先期工作，對現(xiàn)場提取的物證重新梳理。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專家劉開會、暢晶晶徹夜未眠，利用新技術(shù)又成功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DNA數(shù)據(jù)，對進一步準確刻畫犯罪嫌疑人起到了重要作用。河南省公安廳刑偵專家楊玉章、天津市公安局物證鑒定專家楊智、陜西省公安廳物證鑒定專家李笑松和鄭州市公安局數(shù)據(jù)應用專家王磊，針對絳縣警方遇到的難題分別介紹了經(jīng)驗和破解方法。

　　綜合各位專家和絳縣專案組的分析意見，公安部工作組制定了詳盡、易于操作的偵查方案，確定了“立足本地，以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為中心分三步向外輻射開展排查”的工作方向。山西省公安廳副廳長段緒忠、科技處政委張勇、刑偵總隊副總隊長石安澤等親臨一線督導指揮。新上任的運城市副市長、公安局局長郭尚禮5次聽取案件進展匯報，副局長馮文直接指揮作戰(zhàn)。絳縣公安局局長鞏建明、副局長于曉峰、刑警大隊大隊長吳姿勝帶領民警堅決落實各項工作。

　　期間，公安部副部長李偉聽取了工作組的匯報，鼓勵工作組繼續(xù)發(fā)揚攻堅克難的擔當精神。按照李偉副部長和刑偵局局長楊東、政委曾海燕的指示，工作組又先后兩次赴絳縣指導偵破工作。

　　7月1日，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反饋消息，在絳縣專案組送檢的第一批血樣中發(fā)現(xiàn)了重要數(shù)據(jù)信息。針對這一情況，公安部工作組立即調(diào)整方案，指令絳縣專案組迅速劃定重點排查區(qū)域。絳縣專案組首先劃定了古絳鎮(zhèn)，但排查后沒有突破。專案組沒有就此收兵，依據(jù)相關信息的串并和關聯(lián)，確定了新的重點區(qū)域——陳村鎮(zhèn)。

　　案件告破，為六年艱辛痛快地流一次眼淚

　　7月18日，陳村派出所副所長張明雷冒著瓢潑大雨天到專案組劃定的重點區(qū)域排查，對可疑人員進行采血。連日來，他每天都連續(xù)工作十幾個小時，經(jīng)常忙得一天只吃一頓飯。7月19日早8時，大雨傾盆，絳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技術(shù)中隊中隊長張海衛(wèi)小心翼翼地抱著檢材箱上了汽車。雨實在太大，幾次險些出了事故。他想：“早一天把檢材送到實驗室，就早一天抓獲犯罪嫌疑人?！敝形?1時，張海衛(wèi)到了運城市公安局，法醫(yī)劉彥軍問他：“下這么大雨你來干啥？”他只說了句：“都送來了，你抓緊做?！?/p>

　　為了這起案件，劉彥軍已經(jīng)記不清做過多少檢材，經(jīng)歷了多少次從希望到失望的折磨。7月20日夜，他的心再一次緊張起來——一條重要的DNA數(shù)據(jù)出現(xiàn)。他激動地將這個消息報告給運城市公安局副局長馮文。馮文立即指令刑偵支隊支隊長楊偉通知絳縣公安局局長鞏建明、副局長于曉峰、刑警大隊大隊長吳姿勝帶上人口信息資料連夜趕至運城市。通過綜合研判，6人被列為重點排查對象。

　　等待是漫長的，專案組全體參戰(zhàn)人員翹首以待。21日凌晨1時許，DNA鑒定結(jié)果出來，28歲的朱某被成功比中。當劉彥軍激動地大喊“就是他、就是他”時，所有人都抱在一起，那一刻，6年的委屈、艱辛、痛苦、彷徨全都融化在淚水中。

　　絳縣公安局原副局長王俊卿說：“我們贏了！我終于可以抬起頭走路，我將永遠記得我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！”

　　案件偵破后，公安部工作組再次來到絳縣，結(jié)合犯罪嫌疑人的交代，對前期的分析、研判和排查工作進行重新審視，帶領絳縣專案組總結(jié)經(jīng)驗，并對案發(fā)當日犯罪嫌疑人進入案發(fā)現(xiàn)場和逃離的路線進行實地踏勘。

　　公安部副局長劉忠義說：“這起疑難案件的告破意義重大，得益于公安部黨委的高度重視，得益于部刑偵局的科學決策，得益于各位專家運用新技術(shù)開拓了新疆域，得益于廣大民警6年來的堅持和努力，得益于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持。今天，我們忠誠履職，向祖國、向人民、向公安部黨委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，為人民警察再添榮光?！?/p>

　　一個天大的秘密讓一家人身陷囹圄

　　真實還原案發(fā)時的每一幕

　　結(jié)合刑偵專家的分析和犯罪嫌疑人的交代，記者復原了案件前后發(fā)生的一切，這也許是孩子的親人最想知道的真相——

　　4月18日早8時：朱某下到西溝溝底閑逛；

　　12時44分：3個女孩手拿3個空飲料瓶和1瓶飲料下到溝底抓蝌蚪。

　　14時許：正在睡覺的朱某被吵醒，沖到光著腳嬉戲的孩子們面前，威逼孩子上到西面半坡進入窯洞，把3個孩子的手捆綁在一起，讓她們蹲下。觀察窯內(nèi)無人后，他先掐死楊某，并用磚頭猛擊楊某頭部，之后掐死趙某，最后猥褻并掐死了吉某；

　　15時許：朱某抱了一堆帶刺的樹枝堵住窯洞口；

　　16時30分：朱某害怕孩子家屬來找，倉皇逃跑。

　　“能活一天算一天”

　　朱某沿著大路走到翼城縣，從翼城縣乘出租車回家。他把事情告訴家人后，家人分成兩派，一派主張自首，一派主張?zhí)幼?。最后，強硬的父親給了朱某800元錢，讓他逃到外地去，告訴他“能活一天算一天”。朱某在外地藏匿2年后，認為風頭已過，悄悄潛回絳縣。之后，他在絳縣縣城打工一段時間，就回到位于陳村鎮(zhèn)的父母家中住一個月，然后再外出。2015年，朱某和家人放松了警惕，決定結(jié)婚，過正常人的生活。據(jù)村民王某說，朱家人極少與人交往，近幾年連村民大會都沒有參加過，朱某更是很少拋頭露面。

　　2016年7月21日凌晨，朱某被抓獲，其知情家人也因涉嫌包庇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。

　　(中國警察網(wǎng)北京8月12日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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